2008年5月16日 星期五

訓練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

好久沒有寫東西了。
並不是不想寫,只是大部份的力氣都被訓練、讀書、寫論文給趴得光了,當我想把「書寫區」的資料夾打開,寫些什麼時,身體和精神就顯得空盪盪地,什麼也沒有,只是又空又虛的地,根本寫不出什麼東西來。

今天是星期五,是鐵人隊訓練的休息日。一個星期七天,我們休禮拜五,「rest is the part of practice」,Ben常這麼說。所以星期五是讓我們身體好好喘息的一天,讓它自行修補,也接著面對周末的訓練。

不過,我今天還是早起練習了。當然是為了暑假的長跑做準備,「不讓腳提早習慣是跑不完的」,這就是我在早晨的宿舍床上睜開眼時所想到的第一件事。沒有什麼猶豫地就換上短褲、跑鞋跑了出去。陽光非常耀眼,眼前的景物全亮晃晃的,不過早晨的空氣依然涼爽。緩緩地跑著。風在耳邊緩緩地呼呼響著。我慢慢跑往志學門,球場和運動場上已經有好多人在活動身體了,陽光也打在他們的身上,顯得非常有活力,我把頭轉向前方,再望著地面自己的影子,試著不再看其它地方,努力專心在自己的步伐和呼吸上。出了志學門,人、車都少了,一下子安靜到只有自己的步伐聲,腦袋又開始活絡起來,隨著眼前遠方的山、山上的建築物,還有身旁綠油油的菜田,腦袋就自己運轉起來,一些不怎麼真實的畫面和思緒飄浮在這些東西之上。

經過村上春宿不久,拐個彎跑往台11丙,身旁幾輛大卡車轟轟轟地通過,司機從照後鏡瞄了我一眼,我感到非常地不真實,連呼吸都不真實了。「小雪人小姐這時正準備從四川前往雲南去了吧…」,我忽然想到,她今天要搭二十四小時的火車到雲南去。「我並不怎麼害怕,只是躲到柱子旁邊而已」,她這麼跟我說,「不過搖得相當久喔!」我試著想像她的心情,被不斷搖晃卻不會害怕的心情。「有好多女生穿著內衣褲就跑出去了,還有男生是為了那個特地跑去看的。不過我完全沒有想跑的心情,只是站在柱子旁等它停而已。因為真的倒下來的話,應該也跑不掉吧。」跑經過大門時,她的話就這樣冒出來,我想到這世界真是以不同面貌在運行著呢!眼前這麼平和的時空裡,在遠方,那個小雪人所處在的四川,在一瞬之間就有幾萬人死去了,被埋在人造的水泥、瓦礫之中,死了或活著,全部消失了或受著超乎想像的苦,被焚化或等待被挖出。但我處的時空只中(我的腦袋裡)只有明天要報告的煩惱而已,或是現在台九線上的廢氣,雙腳的痠痛感,但其實卻並不怎麼痛苦喔。然後阿爸前幾日所說得話又從那所謂的「痛苦」字眼中竄出來:「最近蹲不住了,蹲一下就腰痠背痛」,那時他好像在對著我、弟和媽三個頂點間的中心說,只是類似抒發一種感想的語氣,並不是抱怨,在我的記憶裡,阿爸好像沒有抱怨過什麼,真是不可思議啊,沒有抱怨什麼地把我們三個小孩養大。他每天要蹲在地上拉、切、綑、紮鋼索,這是他的工作,「鈿隆五金」這家兩個人組成的公司把我們家養大,讓我現在能以每四分半鐘一公里的速度往前跑,還算輕鬆地跑著。「阿爸,現在還蹲在店門口嗎?」

我這樣訓練自己有任何的意義可言嗎?

快到志學街的路口時,經過台九線旁的郵局,郵局門口有人在等著領錢,還有在等著郵局開門的樣子,我望望他們,他們也望望我。我覺得不自在,把帽沿壓著低些,望著影子再什麼都不看地跑起來,一吐一吸、一吐一吸,「現在雙腳還好,再跑一個十二公里還是可以的」,我想,「但再一個呢?再兩個呢?」我不知道,但我不想想那麼多了。一吐一吸、一吐一吸,「把那間隔再拉得更長些……」,我提醒自己。

進了志學門,校園裡比剛出門時多了上課的學生,或說是車輛。它們都像某種背景般不斷地流走,流往身後或快速往前流去,像另一個空間裡的時間一樣,與我不相干。然後蝴蝶出現了,一開一閤地超過後,我試著跟上,仔細地看牠,「沒有目的啊,只是把翅膀張開合起地飛而已」,原來如此,我好像也是。「如果不飛的話,生為蝴蝶的我就沒有意義可言了啊!總要飛吧,僅管飛之前是經歷了一些痛苦,但總要飛吧!雖然不久後就要死了,這樣辛苦的飛既沒人觀賞,也沒什麼目的,但比起什麼都不做,能這樣飛到死的話似乎更自然些,或者『飛』對我來說是具有一種『存在的必要性』更妥當一點吧!」是喔,我看著牠飛走,飛往操場,我再看看自己的影子,隻腳前前後後地擺動著。「存在的必要性」。「不這麼痛苦的訓練的話,我自己的存在的必要性好像也會消失一樣」,某種思想就從那不斷前後擺動的影子裡透露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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